“所以說，這件事，從始至終都與皇後沒有任何關系？”

這話傅雲鶴以疑問的口氣問了出來。

那沈默無法解釋。

誰都不知道該如何作答。

只因傅雲鶴的聲音略為陰沈。

他低垂眼眸，漫不經心的拂弄這衣上的褶皺。

眉頭不見深皺，卻讓人感到氣氛壓抑。

傅雲鶴越來越讓人捉摸不透。

“為何無人回答？皇後，你自己說。”

那視線若有若無的掠過，輕輕淺淺，似兩道尖利的長刀。

向來淡定自若的皇後，被如此註視，也難免有些慌亂心虛。

許久之後。

才低聲道：“回稟陛下，臣妾的確是無辜的。不管怎麽樣，臣妾從來都沒有加害泠妃。天地可證。”

這話沒有對珍果和參湯的肯定。

只有為自己的澄清。

這一次。

傅雲鶴沒有再反駁，倒是凝望著皇後，久久未語。

好像在思慮著她說的那兩句話。

終於開始認真對待，到底是真還是假。

或許在傅雲鶴心中總算有了答案。

他微微松了手，任憑腰間的玉佩，從掌心滑落。

隨後仰頭，倒在了顧葉的被褥上，神色倦怠不堪。

“今日就到這裏吧，朕知道了。皇後先回去吧，你們也都下去。”

這草草敷衍，表明傅雲鶴已然不去追究。

只不過——

誰都不明白，為什麽傅雲鶴如此輕易的了結了此事。

最初的他憤怒至極，好像不抓出幕後真兇，不將事情查得水落石出，決不罷休。

而如今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。

本來已想好千言萬語，為自己辯解的皇後。

忽而楞了楞。

見傅雲鶴已然閉眼，呼吸輕盈，似乎已然睡去。

便知道他不願再被打擾。

也不想重提此事，便盈盈起身，朝著傅雲鶴行禮道：“是，臣妾先行告退。”

話音落下。

李泉一行人等，跟著皇後的腳步，向落霞宮外緩步走去。

轉瞬之間，大殿只剩傅雲鶴和顧葉二人。

而傅雲鶴的身子，此刻就輕輕壓在顧葉的腿上。

不過有一層被子的阻隔，隱約只能感覺到他輕輕起伏的呼吸。

傅雲鶴為什麽看起來這麽疲累？

“雲鶴。”

顧葉一聲輕呼。

還想說些什麽，卻見傅雲鶴忽然擡手。

止住了她尚未出口的那些話。

就像他想小憩一會，不想被人打擾，所以需要四下安靜。

於是顧葉咬緊唇畔，沒有再出聲一次。

默默等待著。

她知道傅雲鶴會說些什麽，但不是現在。

或許閉目只是他在思忖，該說些什麽，怎麽說。

終於。

傅雲鶴那長而密的睫毛，在白皙的皮膚上，微微顫抖兩下。

耳邊傳來他雲淡風輕的聲音：“今日之事，你為什麽要幫皇後說話？”

原來傅雲鶴看出，顧葉在有意幫皇後解圍。

她難以說清。

只得道：“我只是覺得，皇後做不出這種事，一定是無辜的。不想你誤會了她。”

“你們之中誰在撒謊？你還是她？還是你們？”

面對傅雲鶴這聲追問。

顧葉楞在原地。

以前從未覺得，坦率也會令人如此為難。

“我......”

“是你嗎？”

她只是欲言又止，並不想承認。

無聲無息的停頓，倒像成了一種默認。

傅雲鶴的雙眼仍舊沒有打開過。

所以顧葉臉龐的苦澀，並未能落入傅雲鶴眼中。

“就像你明知道餘婕妤是無辜的，卻還是在所有人面前處死了她。我也是一樣的。不管什麽事，總需要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。”

“哦。”

傅雲鶴笑了笑，沒有多說。

良久後，像是毫不在意的道：“你知道嗎？這是第二次了，我希望事不過三，不要讓我失望。”

第二次？

傅雲鶴這話是什麽意思？

什麽叫第二次？顧葉不明所以，卻能察覺話中分量。

就如同傅雲鶴的警告。

他只是不想用過於強硬的方式，來告知顧葉。

“什麽叫第二次？”

“我每次都竭盡心力的保護你，為什麽你卻總要與我對著幹？”

那問聲帶著一縷淡淡的無奈。

傅雲鶴翻了個身，背對著顧葉，連臉龐都消失不見。

只留下素黑的背影，散發著濃濃的冷漠。

即便他們的距離近在咫尺。

誰都無法觸及到誰的溫度。

“我並非想與你對著幹，我只是——”

“好了，這些事說再多也沒用，就不要再提了。這些日子，真的讓人身心俱疲啊！”

“要是累了，就歇歇吧。”

顧葉終究沒再為自己爭辯。

不是不屑於此，而是傅雲鶴已無心再聽。

“已經停不下了，最近後宮之事，已經越來越不受控制了。若是再這樣下去，恐怕會脫離我的掌控。”

傅雲鶴說得心事重重。

儼然已經對近日來的後宮爭鬥，有些難以忍受。

“可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。後宮佳麗三千，要想三千人都相安無事，是不可能的吧？”

“要是換做從前，她們小打小鬧，我大可不必放在心上。可是如今，每一次出事的人都是你，你自己沒有感覺嗎？”

被傅雲鶴這麽一提。

顧葉忽然覺得背後寒風陣陣。

情不自禁往後看了一眼，只有那大開的窗扉，吹入夜風清涼。

月色的光影，倒映在紙花上，有種說不出的詭異。

從未有的恐懼，漸漸浮在顧葉心頭。

她慢慢俯身，朝著傅雲鶴貼了過去。

隨後蜷縮在他身後的被褥上，雙手輕輕的抵在他的背脊。

“我知道，我一直以為，只要我不去招惹她們，就不會走到這一步。但是好像沒有什麽用。”

“有些人本性難改，你一次次的原諒她們，只會縱容她們更加張狂的傷害你。”

不知那話幾分意思。

顧葉一時啞然。

“而且你一定要記住。皇後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麽簡單。”

傅雲鶴語重心長的勸說。

在那時的顧葉聽來，有幾分針對之意。

像是對晚上的事還耿耿於懷，只是沒有過分表明而已。

顧葉便幽幽伸手，從背後抱住了傅雲鶴。

那環住她腰間的十指，帶著一絲安撫和溫柔。

“但她是所有妃嬪中，最值得讓人相信的一個。”

“是嗎？”

傅雲鶴反問一句，那溫熱的掌心，卻覆在了顧葉的手背之上。

“能在後宮漩渦中，置身事外的人，往往才最厲害。想想看，連你都做不到明哲保身，她卻可以。你真的覺得她值得信任嗎？”

一句話問得顧葉柳眉蹙起。

本站無廣告，永久域名（danmei.twking.cc）